22世纪赛博古拉格居民墓碑。

[尤米]羔羊与逃亡

CP:尤里·普利赛提x米拉·芭比切娃

原作:《冰上的尤里Yuri!On Ice》

*二月gm前夜沙俄 AU

*叛逆贵族少年尤里x二月党人巾帼米拉(…?)

*一般都是想着社会底层青年和上层贵族少妇会比较适合这两个人,想一想交换一下也许也不错,就有了这篇AU.

*人物性格发展性操作(ooc)

*年龄操作,尤里18,米拉20。姐弟恋使我快乐


 

 -

  

雪还没有停,已经下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这里的雪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停。令人窒息的摇摇欲坠感无法被雪地佯装的平静淹没,所有人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圣彼得堡的街头,在落叶桦木光秃秃的树梢上,剥落红色泥灰的墙壁上,甚至房门上都贴满了写着红字俄文用白色英文字母注释的画报。连卫兵都不管了,他们迷迷糊糊地站在皇宫门口,或者在关门的酒馆前流连。那些画报太多了,就好像一夜之间凭空出现的那么多,他们有什么法子去完全刷掉还是撕掉?街上随便一个成年人兜里都鼓鼓囊囊的凸出一个凶器的形状,有时是手枪,有时是石块或者翻折的匕首,甚至是别的什么,连卖报的小童手里都拿着长镊子!

  尤里·普利赛提通过屋内临街那扇落地窗,了无生气地注视着一切。但他并没办法看清楚什么,所有东西在他眼里都只是模糊而疏离的色块。他一只手拄着一根桐木手杖,另一只手抬起来之后又放回原处,他可能是想揉下眼眶,却出于现在无论怎么揉都无济于事的考量而放弃。他年轻而干净的脸上透露出一种无生机的迷茫,所有世俗的情绪似乎都离他远了。于是他拉上了血红色的窗帘。

  这会儿他往室内走去。由于听觉被放大了数十倍,他甚至可以听到外头雪势的减小。尤里抖抖索索地用手杖探路,为自己拉来一把木椅。但他又没有坐下去,而是一脚将其踹开了。他从这个动作畅想自己一脚踢烂了椅子,可怜的破碎的木条木块滚进了燃烧的壁炉内,隔着油漆被烧得焦黑。事实上他甚至没有点燃壁炉,在辞退了最后一个佣人以后,这东西就被彻底闲置了。现在他只是在室内不停地移动,不断地碰坏东西。其实多数时候他是安分的、感官敏锐的,但现在这些感官都停止了工作,除了过分吵闹的听觉。

  他觉得他在等待,却不知道是在等谁。他的裸露在外的双手被冻得毫无知觉,竟然还使他觉得暖和。

  “迷途的羔羊啊——回家吧——”

  守夜人摇着铜铃从门外街上经过,尤里完全不知道现在已经是午夜了。也许不是,只是守夜人不再准时。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在皇家靶场上练枪,今年他就失去了资格。天哪,我是个盲人。他麻木地想。况且靶场似乎也被改作了林园,玛利亚女大公差人植了些稀奇古怪的植物,倒是没养活过秋天。于是靶场林园就成了荒地。

  尤里最终还是坐在了客厅中央的那张沙发上,离门。离一切会传递外界声响的源泉远远的。他靠在沙发上,把自己陷进去,眼睛里是天花板吊顶的土黄色。他的猫终于从柜子顶上跳下来了,也许是尽职地抓尽了冬季最后一只没来得及仓皇逃窜的鼠类(至少在这屋内),它亲昵地用自己白色的皮毛去蹭尤里的裤脚,尤里也缓慢地伸出手将它捞起,搁在大腿上。这比烧起壁炉都要来的温暖,他慢悠悠地想。一人一猫在空旷里坐着,直到教堂的钟楼敲响了钟声。

  年轻的普利赛提公爵坐在一张落满灰尘的沙发上昏昏欲睡,耳边不停息地转动着圆舞曲的调子和铁翅的鸣啼,他陷入更深的寒冬里,以至于出现了幻听。然而让一切戛然而止是一阵短促地敲门声,“咔哒,咔哒”。尤里伸了伸僵冷的四肢,像是抖落一身潮湿的新雪。白猫从他膝上蹿下去,蹲在地毯上面等待主人起身。

  其实尤里完全以为那敲门声也是幻听的一种。他动了动身子却并没有站起来,一方面是他确实找不到手杖去了哪里,如何来支撑他找到通向大门的路,另一方面他实在是很困倦了,周身僵硬,像一具尚且呼吸的尸体。这令他反倒觉得舒适。

  敲门声又适时地响了起来。也许是上帝来带回他迷途的羔羊了,尤里模糊不清地想。尔后门那边短时间地沉寂了下去,就在他以为门外那人已经离开的时候,拍门的声音又响起了:这次比以往两次更急促,更用力,像是在催促他快些去迎接死亡。

  突然尤里开始紧张起来,他浑身都绷紧了难受的肌肉,难以弯曲的左手在沙发旁搜索着什么。他开始大口大口吸进零下的空气,喉咙快要裂开了,像是个哮喘发作的老年人。最后他终于抓住了那把桐木手杖——靠在了茶几与沙发之间,他用这个支撑着自己活过来去驱近壁炉,从那上面抓出一把上膛的枪。尤里把枪握在手里,往门口走去。敲门声还在继续,而身体剧烈的抖动让他继续拿不稳枪。但他还是拿住了,白猫跟在他后面,从它细细的喉咙里发出打雷一样的呼噜声。

  门廊长到令人绝望,但尤里却越来越无畏。紧张和愤怒让他调动了全身的血液,精神也高度集中。哪怕门外站着一个拿刀持枪的暴徒,他都该跟他拼命!尤里不知道手里枪的弹匣里还有几枚子弹,但这会儿他走路都带着一种将死之人的决绝。

  他站在门口,握住黄铜把手,转动它打开门,毫无表情地面对一片黑暗。他弹动许久不曾用来说话的舌头质问道:

  “你是谁?”他本该对黑暗习以为常,此刻却莫名的焦虑,因而只能不停地把手杖跺到地板上又提起来。

  “我是米拉,普利赛提公爵。”回应他的是一个有些低沉的女声。

  尤里陷入了回忆,他身形晃动了一下,旋即重新站稳。叫米拉的人有很多……那么绝不会是她。

  “革命的前夜已经到来了,公爵。”女人似乎刻意压低的声音使尤里越发的烦躁,“天亮之前他们就会肃清圣彼得堡的大贵族们,接着就是普通区的贵族,无一例外。”

  “所以你是来递交死亡通知的吗?死神小姐!”尤里冷笑着,又拔高了声调继续道,“那我呢?他们连我也不放过!好啊——你们这些所谓的新政权!”他为自己感到可悲,却并不真的悲伤,他倒是为面前这个女人有着与自己未婚妻相同的名字感到荒唐而可笑。想到这里他暴躁起来,霎时把枪举起抵在了面前这人身上,至于到底抵在了哪里,他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他只是潜意识里想造成一些威慑,来维护他那点少得可怜的自尊和安全感。

  但这女人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她任由自己的生命被一个鲁莽而暴力的青年威胁。尤里感觉她甚至漏出了一点细微的、悲怆的笑声,让他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听。

  “普利赛提,同我走吧。雅科夫·费尔茨曼先生让我来带你离开。”

  她这么说,声音突然被淋湿了,再听不出原来的低沉。

  雅科夫。尤里在脑海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原来还有人记得我。他为这个认知的出现而惊喜,又突然想起这似乎就是交代他去做旧贵族中卧底任务的人。那次败露以后他被没掌握一点证据的军官拷打,那个军官说米娅死了,在地下室里发出惨然的笑声。在没有利用价值以后他被丢到雪地里自生自灭,但他自己走回来了,拖着病躯走到了印象中的一个据点,勉强得到了接应。但他患了雪盲,从此再看不清东西了。

  米拉。他脑子不清楚地想着。

  尤里放下了枪,铁块“哐当”砸在地板上。有什么力量驱使着他同这个与他未婚妻有着相同名字的女人走了。

  女人递给他一团软绵的物什,他把它翻开来,摸索着辨认出那是一件有兜帽的斗篷。他把斗篷穿上之后就跟这个这个午夜来访的不速之客一同走了。在他离开之前,那只同他相依为命的白猫突然在两人说话的间隙擦过他的裤脚跑出去了,像是知道他即将离开一样率先告别。

  这个叫米拉的女人毫无芥蒂的、仿佛习惯性地去拉他的手,似乎是看他走的有些艰难。她被尤里的手冰得颤抖了一下,但她却没有放开,反而更紧地握住了尤里的手带他在雪地里穿行。这个夜晚街上大多数灯都是不亮的,尤里记得从前的雪地在夜里会反射月光。只是他现在看不到了。他一开始还为自己需要人牵引而感到羞愤,他想甩开这个女人的手并且斥责她的无礼,可他什么都没做。两人从空空如也的小酒吧外面一条完全隐蔽的小路爬上去,走上一段废弃的铁路。他们沿着轨道外围走。

  尤里听得到不远处风吹森林枯枝交缠晃动的声音,他从中了解到现在他们在郊外,而郊外应当是有广阔星海铺洒漫天的。

  “今晚有星星吗?”他问,在旷野中他的声音还像个少年人一样的稚嫩。

  “……有喔。”女人回答他。

  晚风沙沙地刮过枯枝林。

  尤里丢掉他的桐木手杖,突然发力反握住她的手不再向前。女人被拉得一怔,只好停了下来。

  这是米拉的声音!不会有错了!他剧烈地战栗着,从未像现在这样笃定。他想喊叫:我哪里也不去了!见鬼的——你还活着!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尤里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愤恨自突如其来的失语,只能像被电流通过全身一样颤抖着。他感受到一种重生的喜悦和茫然,抵消了那一点点的愤怒。但他什么都不情愿去表现出来,他只知道和寒冷的空气对峙,在等待米拉的一句解释。

  不,或者解释都不需要。他突然冷静下来。由于不知道米拉在哪一个方向,他只好对着前方说:“我们继续走吧,米拉。”

  那种先前出现过的的细微又悲怆的声音又出现了,毫无疑问,这是真的。米拉继续拉着他往前走。

  她完全知道尤里发现了什么,但自己突然变成了用声音交换双腿的小美人鱼。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只想快点让尤里离开圣彼得堡,离开俄罗斯,越远越好。上帝啊,他受的苦太多了。

  于是她就这么做了,只是没想到尤里又突然问她:

  “你会和我一起走的,是吗?”他问得小心又小心,像希望得到夸奖的孩子一样满怀期待地想要得到她肯定的答复。米拉回答说是。他们离火车站不远了,一列只有两节车厢的铁皮车静静地躺在站台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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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外面有星星吗?”16岁的尤里·普利赛提在真皮沙发里仰起头来这样问。这个别间里只有两个人,那他自然问的是在柜前想要倒点酒喝的米拉·芭比切娃。

  “有喔。”米拉头也没回地这样说,把大大小小的酒瓶挨个拿起来打量,最后把视线转回开头那瓶亚历山大洛维奇大公带来的伏特加。她拧开鸢尾花造型的玻璃瓶盖,给自己,以及沙发上倒得不成人形的少年各斟了一杯,随后持杯向他走去。

  她今天穿了一条酒红色的礼裙,衬得皮肤多了些血色但也更加白皙,裙子的领口开到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位置,但没有一点轻浮的气质。尤里只望着朝自己款款走来的,早已有了几分成熟风韵的红发淑女,很没出息的红了脸,他把身子坐直,嘴硬道:“你穿这条裙子显老。”

  米拉回以一个微笑,没把酒直接泼到这人脸上。她把酒杯递给他,不动声色地回嘴:

  “祝贺我们的小屁孩明天终于可以进靶场练枪,来。”她朝天花板举了一举酒杯,接着自己一饮而尽。

  尤里握着酒杯看了会儿,又抬眼看到米拉喝酒仰头时天鹅颈优美的弧度,突然有了别的主意。他没有喝掉那杯伏特加,而是把酒杯放到了玻璃桌上,同时脱下手里的羊绒手套搁在一旁。他在米拉注意到自己动作有些困惑的目光下站起身来,整整衣襟向米拉伸出手。

  “老女人,有兴趣同我跳支舞吗?”

  米拉挑起半边眉毛:“你的礼仪老师没教过你邀请女士跳舞的礼仪吗?”她没有接他的手,面带微笑地等待他改口。

  “……好吧,普利塞提娅夫人*,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跳支舞吗?”

  “勉强及格,巴比切夫瓦先生*。”米拉冲他眨了眨眼睛,将手伸给他。

  而她蓝色的眼睛里就有一片广袤的天空或者海洋。

 

-

 

  米拉把尤里送上火车。她站在火车入口的第一级阶梯上,酝酿一场不知后路的诀别。她抬手为尤里整了整衣襟和斗篷将他常年遮住半边眼睛的头发别到耳后,完全露出他翠色的猫眼。米拉摸了摸他的眉骨和鼻梁,收回手去。

  “我会去找你的,尤拉奇卡。”她如是说。尤里仍然死死握住米拉的右手,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干涸而紧闭的嘴唇终于撕开了一条裂缝:

  “你说你会同我一起走的。”他不抱希望地强调。他厌恶自己癫痫患者一样无时无刻不在颤抖的身体,此刻更是如此。由于被裹在一张过大的厚斗篷里他的身形显得更加的瘦削。米拉发现他长高了太多,跳舞应该也不会再踩到别人的脚了吧。

  “我永远和你一起。”她说。

  尤里没有说话,他此刻发疯的憎恨起自己的一切来,包括软弱的哭泣和无法抑制的战栗。

  米拉用手指揩去他脸颊上几滴眼泪:“……走吧,尤拉奇卡。我在那边让维克多为你养了一只猫,和你从前那只一样。你知道,维克多是不喜欢猫的,他对自己的狗更感兴趣。”

“米娅……不……米拉,”尤里语焉不详地呜咽着,从颤动的嘴唇里吐出一些黏在一起的字符,“不要走……不要走!”他又突然拔高了音调,跺脚又喊叫的同时像个小孩子一样撒起野来。他站在火车车厢的入口门内第三级阶梯上,只是断断续续地说着,茫然无措地揪住了米拉的衬衫衣领,力气过大以至于从上面扯下一颗纽扣来。那纽扣在铁梯口上“哐当”“哐当”地撞了两下,很快被轨道下的黑暗吞没。

  他在脱手的一瞬间仿佛失去了通向天堂的缆绳,于是更加慌乱地伸出手去想要再次抓住些什么,指尖在漆黑一片中摸索,堪堪触碰到了米拉肩上头蓬帽子中的绒毛边缘。这让他忽然兴奋又紧张地颤栗,他很快地抓住那点绒毛,进而扣住底下那块布料,像是陷在岸边的难民抓住能带他离开的船桨。

但这次米拉拒绝了他,她无法等待了,只有温和地覆上尤里抓住自己斗篷的剧烈颤抖的那只手,然后果决地一点一点拉下来。最后她反握住它,从大衣另一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只羊绒手套为尤里冰凉的手掌着装。

  “还记得吗?这是你落在舞会上的。”她的声音没有出现在尤里耳旁,倒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飘忽。她依然握着那只被布料覆盖的手,嘴唇张合,开始措辞,因为她发现自己还没有交代完一切。

出声以后她发现自己嗓音沙哑:

  “尤拉奇卡,去到卢森堡之后维克多和雅科夫会在那边接应你,也许他们找到了为你治疗眼疾的办法……我不知道,不过都要去了才能确定不是吗?”她安慰性地按了按尤里的手,又抬起来隔着皮面留下一个吻。但她觉得仿佛还不够,她踏上第一级台阶伸出手去揽住尤里的后脑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飞快地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下。有一点硝烟味出现了但很快地散去,她放开了他,往后退去。

  他们来了,持枪的新兵或者别的什么。

  尤里感觉自己失去了声音,他突然觉得曾经自己离悲伤这种情绪已经很远了,但此刻他又不得不同时为愤怒与难过的过激情绪所俘虏。等他找回自己的声音时,米拉已经完全放手,她隔着缓缓关闭的车门向他挥手,敬礼,进而重新戴上兜帽,露出在黑夜中看不见的微笑做着一切远离他的,他无法目睹的事情。尤里跌跌撞撞地拍门,在发现无法动摇这铁制的怪物以后连滚带爬地跑上车厢去寻找一扇可能开着的窗户,他对着空荡荡的车厢像个癔症发作的病人一样大喊大叫,再没有人听见他夹杂着喑哑哭声的嘶吼。

  而那是他最后一点力气了。


-END-


完结字数5437.

好久没写过BG了....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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